希尔薇将眼睛看向了那个村民的身后,几颗黝黑的闪耀着光泽的宝石映入了希尔薇的眼帘,澄澈透亮闪发着邻人着迷的光彩,但那并不是宝石,而是几双孩童的眼睛,他们带着好奇和些许恐惧的透过房屋的缝隙窥视着窗外,那显露于其外的纯净双眼被希尔薇差点误认为了宝石。
“他们是?”希尔薇心中大致有了点猜想。
“我们的孩子。”村民只有在说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言语中才少有的显露出了情绪:“我们的错误不应该由他们来偿还。”
“到底是怎么回事?”希尔薇根本理不清事情的脉络了,原来以为只是一个邪神信徒在装神弄鬼愚弄村民,后来才发现似乎所有人都是邪教徒,这似乎只是他们在内讧而已,而现在似乎又有了些新的发现。
“十五年前我们的村长发现了一些神秘的东西说是可以带给我们永生,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从其他地方赶来将这个村落除了符合要求的两个其他的都当场成为了祭品,而十年前村长说时机到了,那留下的两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被当成了仪式最后一步的活祭品被献祭给了邪神换取了永生,而现在他回来复仇来了。”村民面无表情的简要的讲述着事情的大概。
但无论村民的讲述如何春秋笔法,都无法掩盖每一个字眼中所透出来的血腥味与哀嚎声,希尔薇厌恶且仇恨的看着眼前的人唾弃道:“真是令人作呕!”说着就转头就准备离开。
那个男人“噗通”一声的跪下了对着希尔薇哀求道:“我们的追责我们自己承担,可这与那些孩子无关,他们的手上从未沾染过鲜血,他们也从不知道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可他们是无辜的,请你带他们离开吧!”
希尔薇冷漠的问道:“在当初杀戮的时候你又可曾想到过今天?当初这个地方的人们也如同你今天哀求着我一样,哀求着你们吧?可你们又何曾心软过?”
村民沉默了下来,继而开口道:“我们都想过要不要放过那些多余的人,但被村长拒绝了。”
“一戳就穿的假话啊,”希尔薇一眼就识破了那人的话语中的漏洞,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带他们离开?”
“我们,无法离开。”那人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力和绝望:“所以我们原来决定把自己献祭给邪神,看没有可能放过我们的孩子,哪怕让他们多活个十年八年也好啊……但现在看来只是一厢情愿而已,那个疯子就没想放过任何人,我们一从开始就只是他手上的玩偶而已,他是回来复仇的,可明明只是我们的错误,为什么要我们的孩子去承担后果?他们才那么小,还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没体验过,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所以,请你帮帮我们!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拖住他的。”
希尔薇转过头看着已经从屋内出来的几个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的孩子,那如同嵌在一轮明月之上的黑曜石一样的无暇纯净的眼神让希尔薇沉默不语,那些眼睛让她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场血腥的祭祀,那些反抗的鲜血,无助而稚嫩的悲鸣声,在那个夜晚同样也是无数双眼睛这样看着她,不过那个时候她是被寄予希望的那一个,无数的朋友伙伴在黑夜的奔逃中掉队,然后死去,只有她带着父母与全村人最后的祝福与诅咒成功逃离了那场死亡的狂欢,然后成为了奴隶,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耐人寻味。
“我只带着他们跑,跟不跟得上就看他们自己了,小家伙们,向这个方向,跑吧!”希尔薇对着那群衣着破旧但浑身上下却异常洁净的小孩子们大声喊道:“跑得慢的人会被我用木棍抽屁股哦!”
“呀!”一群不明所以的小孩子还以为和往日一样是一场追逐的游戏,于是撒了欢的向着希尔薇指的方向跑去,毕竟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父母都不准他们出门了,于是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小孩子们发出了欢快的嬉戏声开始了夜晚的“躲鬼游戏”,欢快的场面融入了这夜色中。
“那个家伙应该我我们一样不能离开这个村子的范围,而且在这条河流的下游,据说那里居住着一位神明,到了那里你们就应该安全了,所以拜托了。”那个村民狠狠的给希尔薇磕了几个头,巨大的力量使得表皮都绽开露出了其下粘稠的如同沥青一样的血液与血肉。
“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会保住自己的性命。”希尔薇扭头就追着孩子们跑去。
“哦,又找了一个。”木偶人形的声音在希尔薇背后再次响起:“嗯?不要着急一个个的来,谁都跑不掉的,就像当初的我们一样,不是么?罗顿叔叔?”
“快跑!”罗顿的声音响起然后他向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哦,抓鬼游戏啊,我最喜欢了。”木偶人形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
希尔薇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她就是一只小老鼠被凶狠的黑猫玩弄于股掌之间,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这只猫是个精神病罢了,嗯,好像所有的猫都是精神病来着?跑着跑着希尔薇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村子的边界在哪来着?或者说这个村子有边界么?不管那么多跑就是了。”一边想着一边给一个开始有点跑不动了的小孩子一棍子,然后那小孩就和屁股着火了一样瞬间冲到了前面。
“如果当初有这么一个人的话……”想着希尔薇摇了摇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可能我们谁也跑不掉吧。”
“真是无趣,就这样跑了么?不试着反抗一下?说不定能反杀呢?还有系统你说的火呢?为什么我什么都没见到啊?难不成这试炼是专门来培养长跑运动员的?”无聊的洛克再次调戏起了系统。
“现在能不能反杀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先看好看的啊?等着啊,好戏总是在最后出场的。”系统似乎被洛克揭了短有点抹不开面子但却强装出胸有成竹的说道。
“哎呀,你们这些小家伙跑的可真快,差点就越界了。”木偶人形的声音再次响起:“罗顿叔叔你说是吧?哦,我忘了我把你舌头切了来着,弥耶婶婶,你看那些孩子跑步的样子和我们当初逃跑时是不是一样?”
“安哥拉,当初是我们的错误,请您放过那些孩子们吧,他们是无辜的!”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弥耶,被魔偶人形安哥拉用绳子连着一大串脑袋一起绑在了腰上,而安哥拉身后还用绳子捆绑的拖着一大群只有半个身子在不断哀嚎着的村民,宛若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哦,无辜不就是被害的最好理由么?”安哥拉笑了起来,那笑容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疯狂、恐怖而空洞:“哦,他们要到了,看来我们得加快点速度了。”
“休想!所有人阻止他!”那些残缺的肢体突然间顺着绳索向着安哥拉蜂拥而去,哪怕是只有牙齿和舌头也要阻止安哥拉继续前进,一大堆肢体缠绕而上,或困束双腿,或者只为了咬他一口让他觉得疼痛而放慢脚步,又或者干脆将自己化作绊脚石,甚至还有人想夺去安哥拉手中的那把魔剑,但碰触的人无一例外都化为了虚无。
那些小孩子们听见了背后传来的骚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放缓了脚步想要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些什么,但等待着他们的是希尔薇毫不留情的鞭笞,熟悉的呐喊声在孩童们的身边响起,渐渐的汇成了一句话:“快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然而却跑得更快了,再不需要希尔薇的催促。
他们的行为并不是徒劳的,无数的伤口出现在安哥拉的身上,露出了仿若灰烬填充的内里,一阵风刮过无数黑灰从他体内飘散,整片村落隐隐约约的响起了钟声,终末之诗即将被吟唱而出,然而那些人行动的效果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于安哥拉的速度毫无影响。
天将破晓,“哦,小猫咪跑的真快。”安哥拉突然停住了脚步,满腔遗憾感慨道:“可惜我不能再追了。”
那些苟延残喘的村民们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充满了心头,而后安哥拉笑的更加愉悦了:“你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么?”说着他举起了手里的魔剑像是投标枪一样向着那群孩子射过去。
“危险!”
希尔薇闻言扭头看过去,一道漆黑的寒芒正向着那群孩子冲去,无数念头在她心头流转,最后她在心中默念道“对不起了,爸爸,妈妈,对不起大人,我要失信了。”然后轻轻一跃挡在了那道黑芒之前,黑色的魔剑从背部贯穿了希尔薇,无数的鲜血喷洒出来,希尔薇无力的侧躺在了地面,看着眼前在流泪奔跑着的小孩子们虽然没有一点力气力气但却无声的祝福道:“跑吧,孩子们……一定要……活下去啊。”而后眼前一片黑暗,而此时第一缕曙光已经划破了黑暗。
“真是勇敢而令人动容的小猫啊?但是,谁告诉你我的目标是他们了?我的目标本来就是你啊!啊哈哈哈哈!”安哥拉突然发出了崩坏一样的笑声,整片村落的黑灰更加浓厚了。
发现身后变故的孩童们再也没有了可以阻止约束的他们的人,纷纷驻足回头看去,他们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希尔薇,只剩下残肢断臂的父母,然后他们发现无数的黑红色气息从自己身上冒出,他们很快就觉得无比的虚弱和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而后皮消血融,筋肉溶解,在无尽的哀鸣与痛苦中化为了枯骨与脓血。
“还真称得上是一名勇者”洛克满脸嘲讽的笑道:“只不过实在是太过于愚蠢了,要知道死掉的勇者可就不再是勇者了,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没错啊,但这就是勇者啊。”系统带着笑意回答道:“勇者,本来就是一群蠢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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